▲花神咖啡馆
当咖啡在十七世纪进入德国之后,咖啡馆在那时被称为“咖啡闲话”( coffee-gossip ),妇女们常在咖啡馆谈论歌德、贝多芬、婴儿和丑闻。
迪伦·托马斯喝死在了酒馆里,好在这之前他就写完了《青年狗艺术家画像》。拿破仑当年在波蔻咖啡馆因无法支付咖啡钱而留下一顶帽子做抵押,据说,法国大革命被认为就是在咖啡馆里策划出来的。
你以为海明威、乔伊斯那些人真的是去花神咖啡馆里喝咖啡、写作、聚会的吗?实际上,那些20世纪的作家们,几乎都有同样的癖好:偷听,偷窥。咖啡馆、酒馆在当时作为三教九流的聚集地,那些从陌生人嘴里穿出来的奇闻逸事,对于作家来说,是再好不过的现成创作素材了。
柏瑞尔•马卡姆在《夜航西飞》里面写道:
“伦敦的酒吧或是巴黎的酒馆——啤酒屋、咖啡店,酒肆、旅馆——无论被称作什么,都是圣殿,可以高谈阔论的宙宇,让友谊升温的场所。在茶壶边,在觥筹交错间,并无多少言语,很少会在第二天早晨让这个瞌睡世界深受启发。演奏过的音乐也随那些消逝的时光一起失去踪影,那些言语也随飘落的灰尘一起消亡,并被小心地清扫干净。”
美国独立电影导演吉姆·贾木许( Jim Jarmusch )在其话痨影片《咖啡与香烟》中,讲述的11个独立小故事也都发生在咖啡馆。其中最有意思的,或许是伊基·波普( Iggy Pop )和汤姆·威兹( Tom Waits )在加利福尼亚某处的一家咖啡馆里,用抽烟的方式来庆祝他们戒烟成功。
一时半会去不到花神咖啡馆,那就安安心心地当一次朝阳群众,在北京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里,来一些大大小小的偷听。有读圣经的,有聊佛法的,有骂摩登天空的,有专门给小鲜肉修图的修图师,有零下六度穿裙子光腿自拍的,坐在窗边打游戏的……
时间:11月14日 15:00
地点:库布里克
我是下午两点钟左右到的库布里克,坐在靠窗的位置,里面有两个女的(或者说是,阿姨?),其中一个好像在接受另一个的采访。起初我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,直到听到受访者(以下暂称“阿姨”)说了一句“草莓音乐节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年轻人的生活方式。”
随后开始煞有介事地说:“一下起雨来所有人都开始狼狈逃窜,他们并不是真的享受这个过程。”
我回想了一下去年武汉草莓下起雨的时候,乐迷照样在泥浆里玩得很开心的画面,就决定继续竖起耳朵听她接下来要怎么说。
“你看国外的音乐节,就算是忽然下雨,那些参与的人也都会把它当成一种享受,坐在草地上,优雅地起身,可能还继续用薯条蘸一下番茄酱,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去找一个躲雨的屋檐,继续站着享受台上音乐带来的快乐。”
啊?音乐节上有屋檐吗?还是我太孤陋寡闻了?
从对话里能听得出来她是做演出的,好像是剧场,音乐剧之类的演出。或者可以理解为,“高雅艺术”。
采访阿姨的另一个阿姨,问的问题也几乎是“你最想改变这个行业的地方是什么”之类空泛无味的。
过了一会儿,来了一群姑娘,应该都是他们公司的年轻员工。大概有六七个人,她们换到了我身后的一个大桌上。阿姨开始用类似传销的洗脑方式来给姑娘们打鸡血。
期间还让姑娘们给她提建议。其中一个姑娘说:“我们怎么能给领导提建议呢?如果到了可以给领导提建议的层次,我们也可以当领导了。”听到这儿,我差点把一口热水喷电脑上。
阿姨继续打鸡血地问她们:“你们有没有想要毕生投入的事业,就是这件事我觉得我付出生命也值得,死也值得……”听得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。
“你们所能想到的,自己未来最辉煌的样子是什么?”
一个姑娘说:“一个堕落的富婆。”
哈哈哈哈。我赶紧塞上耳机继续干正事儿,写我那些似乎和她们的事业相比起来无足轻重的东西。
▲去库布里克那天,天气很不错
时间:11月17日 20:03
地点:百子湾漫咖啡
我右边是三个女生在看圣经。其中一个女孩在教她们怎么查阅圣经:“圣经其实是为了教导人们的,通过这本书学习圣经……鼓励我们每天读一读圣经,一开始看这本书可能像一本字典……”
我左手边是两个面对面坐着修图的姑娘。这是两个修图姑娘的对话:
A :他要小鲜肉的感觉,胡渣都修掉。不过他经纪人说他要转型欧美,就像吴亦凡那种。你觉得吴亦凡欧美吗?
B :不觉得。
A :我也不觉得。
B :我有钱的话就是开心就好,不开心的事就少做……你知道 XXX (某小鲜肉)最不顺眼的地方是哪儿吗?人中太低。
A :对,看起来就像猴子一样。
B :猴子都比他好看。还有一个,他脸很宽。
五分钟过后……
B :你看,我大部分都修好了。
B 把电脑转向 A 给 A 看她刚修好的图。
A :好娘啊。
B :他不是就是娘吗?眼睛没动,眼袋修了,鼻子没动,胡子修掉了,头发动了,头发太塌了。我给他嘴巴再还原一点……
A :还是感觉有点奇怪。
B :和他原图对比嘛,等会发给他看,毕竟这个修好的是好看的。
时间:12月13日 21:45
地点:单向空间大悦城店
这两个姑娘在距离闭店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走了进来。她们没怎么说话,只是一进来,就脱掉了裹在身上的黑长羽绒服开始了拍照。晚上零下六度,风大。但是穿白裙的姑娘完全是光腿,光腿,光腿……她们换了两个地方拍照。过了一会儿,店员过来和她们说要关门了。
“哪里关门?”光腿的姑娘一脸茫然地问。
“我们这里,商场也要关门了。”
“啊?商场关门?”另一个姑娘特别诧异地问。
可能她以为商场都是24小时营业的?
▲偷拍的,没修图
时间:12月15日 19:30
地点:百子湾漫咖啡
这是两个三四十岁的阿姨,他们聊的话题很跳跃。从一个一个公司内部争名夺利的故事,到她们某个不孕不育的朋友,再到佛法。
在这个争名夺利故事里,老梁是公司的总监,小林是他特别宠的下属,经验和秘密都和小林讲,然而小林只是表面上和老梁关系好。“但是那天开会的时候直接把数据摆出来,老梁脸上都挂不住了。现在小林替了老梁的位置。那天小林问小军: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争名夺利的人?……你说公司里,怎么可能有更多内在的沟通呢?”
中途 A 接了一个电话。随后她们聊天的话题就变了。
B :XXX自从结婚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。
A :他们有孩子吗?
B :没有啊。
A :领养一个啊。
B :她想要自己。
A :做代孕要150万呢。
B :那XX呢?
A :她能怀上,但是不好保孩子。XXX是连怀孕都不行。
随后,她们聊到一个已经出家的朋友。
“她一旦出家了之后就……她去拉萨之前我就感觉她有点什么事,头发越剪越短。再加上她老公也是一个老外嘛,一年只见一面…… 我觉得只有在这个领域你才能看到自己内心,到底能不能容忍那些东西。没有对与错,就是之前建立的对佛法的认知。”
随后,对佛法比较有研究的B开始滔滔不绝:
做世间事情最锻炼人的修为是慈心,那时候你所有的功德,真的挡不住啊。
因为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在听 XX 仁波切在讲,当时喜马拉雅上在讲,我听那本书的时候一直在听在想,坚持了一百天的禅修。那天晚上八点钟走在外面,我突然一下达到那个觉受了。比如我在看一朵花,我可以欣赏它的美,但是我不会强加任何我自己的感受。我感受到那个东西了,就是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了……让你看到星星的那种感觉。
那天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,就是自己心里面的感觉就是一种无限大的光明,那种喜悦里足足维系了一个星期。那时候她就帮我开启了那个心性。
当我恐惧的时候,连星星都能感受到我的恐惧。但是我能从我心慌和恐惧之中跳出来,看到自己的恐惧。当我完全跟我情绪无法分开的时候,我除了恐惧就是恐惧。但是现在我能很快把我自己和我的恐惧分开。可能这时候事情不会变,我还是会掉到坑里去,但是我知道我怎么掉进去的,以及我会怎么爬出来。
其实就是要去承受这个剥离。
时间:12月25日 16:00
地点:百子湾漫咖啡
圣诞节,两个中学生坐在二楼的窗边一起打游戏。
关于他们为什么一起坐在窗边,原因不明。
二十年里,咖啡从城市小资的第三生活空间,成为格子间打工人的续命神器;从
雀巢在加拿大多伦多皇后西街499号开了家咖啡馆,是家快闪店,从早9点营业到
没有表情包,没有俏皮话, 今天只想静静地讲一个故事, 关于一名聋人咖啡师
作者:梅子涵,1949年生,儿童文学作家,上海师范大学教授,中国作家协会会
结识咖啡馆画家默默算是机缘巧合,因为看到她的咖啡馆作画后产生触动。之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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